快乐是什么呢? 或许是某个瞬间的一句话、一首歌、一个人、一种味道。也许当时我们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份感觉,但当回忆起,心灵深处便涌起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和满足,一种由内而外的适意感,一幕幕画面随之浮现。
一个腊月的上午,天气难得的好,阳光洒满了姥姥家四四方方的院子,屋内一片明亮。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戏剧,桌上一大壶花茶散发着清香,姥姥戴着老花镜专心地缝着鞋底。我和小伙伴围坐在桌旁的席子上,下着军棋,厨房里飘来油炸带鱼和羊肉汤的香气。偶尔几只觅食的小麻雀在空中徘徊, 一切显得如此自然质朴……儿时的记忆虽模糊,但这个场景却异常清晰。
中学时期,一次期末考试发挥不理想,心情颇为低落。放学铃声一响,我便骑着自行车直奔书店,这对我来说是课余难得的乐趣。在书店买到了期待已久的《福尔摩斯探案集》,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暗,飘起了雪花,到家时肩膀和头发上已经积了一层雪。还未进门,土豆炖牛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,这是妈妈特意为我准备的佳肴。满满一大碗米饭下肚,躺在床上翻开新书,闻着书页间的墨香,想着第二天可以安心睡个懒觉,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。
那一晚,橘黄色的台灯在浅绿色的窗帘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,窗外雪下得正紧,雪花犹如繁星点点,在夜空中轻盈曼舞,顷刻间便在地面编织成一幅皎洁如银的白色绒毯。这个平静而快乐的夜晚,到现在也忘不了。
高中的一个秋日午后,我陪着朋友在他工作的港口值守。突然停电,那时候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,只有一台老旧的收音机。打开收音机,随意调台,突然传来张雨生深情的歌声:“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,就像带走每条河流……”晴朗的天空下海鸥掠过,波浪拍打着礁石,那个无比放松的下午,快乐在心中静静流淌。
大学里,我性格比较孤僻,习惯独来独往,过着教室、宿舍、食堂、图书馆四点一线的生活。大三的那个暑假,我因为准备考研没有回家,对未来充满了迷茫。临近中秋节,突然很想家,没有事先告知父母,便直接坐上了回家的火车。到家时夜已深沉,看到家中窗口的亮光,我有些迟疑,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。幸运的是,父母没有追问什么,母亲还为我做了一碗炝锅面。那一晚,我睡得格外安稳。
第二天早晨,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,大家都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宁静。那一刻,我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和父母这样一起看电视了。
人越长大,这种快乐的记忆却越来越少。或许是因为,我们终日忙忙碌碌,为了寻找“六便士”而忘记了抬头看“月亮”,丧失了本心,无法感受生活中美好的东西。
有一年的夏天,我在单位遇到了一些烦心事,情绪难以排解,于是独自一人请假外出旅行。没有固定的行程安排,某日我在一座著名寺院的小径上漫步,夏日炎炎,古柏参天,郁郁葱葱,树荫如盖,遮天蔽日,透不出一丝暑气。非节假日,游人稀少,寺院静谧,只有鸟鸣和蝉鸣相伴。我坐在大殿旁的老树下,心静如水,物我两忘,烦忧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快乐。
快乐到底是什么呢?“盖天下之乐无穷,而以适意为悦。”每个人获得快乐的方式各不相同,但感受快乐是一种能力,都需要一颗细腻、敏感和包容的心。记得有一次过马路,女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,那一刻,我感受到了作为父亲的幸福和责任,这也是一种快乐。
无需刻意寻找,快乐就在我们的身边,在每一处景物里,在每一次与亲朋好友的相聚里,在每一次内心的感动里。快乐,就是多年以后我们依然记得的那些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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